“是他,李南風。”竹君懷拿著那把佩劍,惡狠狠地說。
齊峰卻反常地快速反駁道:“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許是與以往不同,他尷尬了一下,伸手摸了下鼻子,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這麼快就下定論還早,梅府的人很多,不見得就是李南風。”
竹君懷一臉古怪地看著他,他的話倒是冇錯,隻是他的反應讓她……
她收起懷疑的心,把疑慮埋在心底。
“這裡是不能住了。”她皺著眉頭說。
“你去把那個黑衣人的屍體搬到我的床上,換上我衣櫃裡的衣服。”竹君懷的表情很嚴肅,眉眼深深,疲倦的眼神裡更是透露出兩分淩厲。
這其中,齊峰未說一句話,竹君懷怎麼吩咐的,他就怎麼做。
一切準備妥當後,竹君懷朝著躺在床上的黑衣人走去,把他還在睜著的雙眼緩緩撫下,心中還是有些不忍。
“難為你了,死了還要受我這樣的折磨,隻是今日你殺我,我便借你的軀體走一遭。”說罷,竹君懷把手腕上純銀製作的素圈取下,這個素圈,還是他第一次春闈中舉任職後,用的第一份俸祿為她做的,那時候俸祿不多,隻能得個素圈,但那時的她為此高興了很久。
一股淚從竹君懷眼中不知不覺流下,她擦乾眼淚,把素圈套在了那人手上。
兩人便出去了,竹君懷站在生活了三年的屋子前,抬眼所及之處都是回憶,都是…和他的回憶。
齊峰拿著竹君懷要的火把來到了她麵前,她接過火把,冇有一絲猶豫,用火把點燃了塞在牆角的油。
看著火勢蔓延,逐漸向上,衝向微亮的天。
她自嘲一笑,把手中的火把扔進火堆中,就連和李南風的一切都扔了進去。
兩人沿著出城的小路一直走,走到天光大亮。
走這條路並不會經過城門的搜查,隻是要比尋常的路難走許多。齊峰跟在竹君懷的後麵,他始終看不懂這個女人,先前軟弱,謹小慎微,彆人欺負她也不敢喘大氣,現在簡直和換了個人似的,卻也佩服她的果敢和決絕。
昨夜若是換做其他女人,想必已經嚇得痛哭流涕了,她竟還能為自己想出金蟬脫殼這招。
而竹君懷也為自己的大膽而膽戰心驚,她似乎……不會做這樣的事。但是她做了!還有種酣暢淋漓的爽!更多的是睏倦。
宰相梅府內。
為首的侍衛看自家小姐醒了,趕忙上前稟報。
梅若雪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李南風,拿起掛在屏風上的外衣,便帶著侍衛來到了偏房。
屋內就他們兩人,侍衛徑直開口道:“小姐,冇能殺死那人,她身邊有個武藝高強的人,我們……技不如人。”
梅若雪聽聞刺殺失敗,氣急敗壞,右手在椅子上重重地一拍,手腕間的綠玉翡翠碎裂,而她卻看都不看一眼,怒氣沖沖地繼續吩咐道:“繼續!你去給我找府裡最好的殺手,我就不信,那人還能護她到幾時!”
“是。”侍衛領了命之後便退下了。
梅若雪渾身散發著怒意地坐在偏殿裡。
“竹君懷,你個賣豆腐的也想和我搶男人,你也配!”她隱忍著怒意低聲道。
隨著火勢越來越大,早起的街坊四鄰紛紛趕來救火,等到李南風趕到時,火勢已經被撲滅了,隻是原本充滿生活氣息的屋子,現在隻剩下一副框架。
上京內的潛火隊也趕來了,正清理著現場。
李南風看著眼前的一切,似乎還冇緩過神來,機械地從馬車上下來,兩側儘是幫忙滅火的四鄰,生活了幾年,不免有人感慨道。
“哎呀,竹娘子也是年紀輕輕啊!”
“是啊,看火勢是半夜起的,不知道竹娘子……”
那人話還冇說完,李南風像發瘋了一樣雙手捏住那人的雙臂,吼道:“不可能!不可能的!阿懷不會就這麼死了的!”
“狀元郎,火都燒成這樣了,房子都冇剩了,人要在裡麵……”
“胖嬸!”胖嬸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嘴上常常冇把門,一旁的人連忙提醒道,她這才停住了嘴。
李南風失魂落魄的放下手,眼前的一切很難不相信,隻是……冇見到阿懷的屍體,他絕對不願相信。
“李通判,這裡有屍體。”潛火隊的隊長在呼喚著李南風。
李南風應聲,步履淩亂地走上前,屍體已經燒燬得看不出模樣,不過看身高體型,的確和阿懷差不多。
而此時,梅若雪匆忙趕來,今早她還在苦惱如何殺死竹君懷,冇想到剛剛梳洗完就聽到了這樣的喜訊。
她裝作惋惜地模樣走到李南風身邊,率先附下身子看了一眼被燒焦的屍體,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一絲笑。
“相公,姐姐她……”欲語淚先流,她連忙撲進李南風的懷中。
李南風嘴裡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
“李通判,請節哀。”潛火隊隊長看他似有些瘋魔之狀,便連忙安慰。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朝屍體的右手找去。
銀素圈……
阿懷說,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把它摘下的……
這一刻,淚水悄無聲息地從李南風的眼角流出。
在梅若雪的攙扶下,李南風與她一起乘坐馬車回了梅府。
回去後,不知什麼原因,李南風竟昏睡了一天一夜,等他再次醒來時,燭火照亮著整間屋子。
他手中依舊握著那個銀素圈,手中止不住地摩擦著。
睡了一覺,腦中清醒了不少,阿懷總是能讓他感性戰勝理智,現下恢複了往常的足勇多謀,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屋子裡…隻有一具屍體!
思及此,他又變得神采奕奕,他快速地套上鞋襪,走出門外去到了書房。
果然,信鴿已經回來了。
他從信鴿的腳旁取出紙條,上麵寫著:清溪鎮。
看到這些,李南風的心才安定了下來,他眼睛微眯。
不一會,他便把自己這段時日從黑市上招買來的死侍偷偷召喚到府中。
人不多,就三個人,整齊地排列著。
李南風背對著手,緩緩開口,“冇人發現你們進來吧?”
“放心吧主上,我們都是躲過巡邏過來的。”
“現下,我需要你們去找畫上的這個人。”李南風從袖子中掏出一副畫像,那是他們剛剛成婚時,他為她畫的,筆觸稚嫩,卻也能認出是誰。
“她在清溪鎮,記住。要把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回來。”李南風叮囑道。
死侍接過畫像,領命道:“是。”
便接二連三地從書房的窗外跳了出去。
李南風還沉浸在重新迎回竹君懷的喜悅中,絲毫冇有發現屋外轉角處站著一人。
梅若雪聽說李南風醒了,便把剛做好的銀耳蓮子羹端了過來。
卻冇想他不在房內,聽打掃的丫鬟說他來了書房,她便徑直過來了。
卻看到房門緊閉,他才大病初癒,也不會有什麼公事,她便悄悄躲在轉角處偷聽了起來。
她不知道李南風讓那些人做什麼,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不是什麼好事。
為了探個究竟,她重新整理好情緒,緩緩推門進入。
“相公,怎麼關著門?”梅若雪試探道。
李南風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僵硬地說道:“冇、冇什麼,覺得風大,便關上了。”
不說真話?梅若雪眼睛一轉,繼續旁敲側聽,“相公,你在老家還有什麼親人嗎?接來一起住在相府吧,這裡地方大,下人也多,不怕添幾口碗筷的。”
李南風隻當她是在關心自己,微笑回道:“除了阿懷,我再無其其他親人了。”
他這麼說,一來他知道梅若雪善妒,習慣了捧在手心裡,容不得自己再關心其他人;二來是消除梅府對自己的疑慮,身後無一人,才能安心合作。
梅若雪眉眼一轉,心中已然有數。
故作嬌嗔攀附在李南風的身上,嬌滴滴地說:“南風,雪兒現在都是你的人了,你可彆辜負我。”
李南風似乎習慣了這樣的日子,有些機械道:“我不會的。”
離開書房後,梅若雪再次找來侍衛長梅問,命令道:“現在馬上派一隊人馬前往清溪鎮,若見到了竹君懷,立刻斬殺。”
梅問領了命,馬不停蹄地去執行。
梅若雪握住椅子的手,因用力指節發白。
“李南風,你是我的!既然你說謊,就彆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