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耶溪。
“今日召諸位來,是想商討白昕公子一死之事。”
雲家軍一戰後,風陵渡雲氏被伐至雲氏一族覆滅;北安關氏,卜奎白氏兩大主家直係血脈無存,僅靠白家祖母維持,又一時間找不出管家的人;
新興的蘇氏和宋氏經此一戰,蘇氏被滅,蘇氏獨子蘇林下落不明,宋家百廢待興,宋家長子成了瘋人。
這主事的便是僅存的六大主家之一若耶溪上官家。
上官家家主上官與非正坐議事大殿,穿著一身白玉蘭紋緋色淡紅瑞錦袍,站在他身旁的是其長子上官念安。
上官念安身長挺拔,五官立體,棱角分明,雄霸氣宇,不怒而威,黑色皮靴。
光是見到他,便覺得汗毛豎立,大氣不敢喘,不過在上官家主麵前略顯遜色。
但上官念安他的黑眸溫和,眼似清泉,又讓人覺得他平和可親。
“白昕公子福澤恩惠,十九歲未滿便離去,現在雖窘迫,但祭奠一事還是要辦的,隻是不知如何辦纔好。”殿上的人便開始紛紛議論此事。
“白昕公子被無邪劍所刺,此劍傷人必定魂飛魄散,屍骨無存,這…辦…”
“是啊,怎麼辦…”殿中的人一陣茫然私語,不知如何是好,明等著一人來定奪。
“辦?怎麼辦?是用白公子母家關家人的骨灰辦,還是用白公子父家白家人的骨灰啊?”“哦,總不能刨人家祖墳吧?”一人看似神誌不清,瘋瘋癲癲說著這些話,身上的金黃色菊花紋絳紗衫,頗顯貴氣。
此人聲音一出,擾亂了議事的進程。
“拿子靈的。”
“子靈在哪?你知道嗎?白公子的劍還在他那,那是什麼,是無邪劍,斬一下,你就冇了,連魂都冇有嘍。你?你敢去打它?你敢去?”“你們?你們真想為白昕公子報仇?”這人又如精神失常一樣說著,卻說出了實話。
“你…你你你…”被一直說話的這人氣得一時語塞。
冇人再應,都不想再有殺戮之禍,雲家軍一戰,眾仙門世家破敗不堪天翻地覆,又都想趁危藉此成為下一個新秀,心裡想的不過是自身安危。
“你想怎麼樣啊你?你一會兒一句一會兒一句,你跟白昕公子什麼仇什麼怨,挖人家祖墳的話你都說的出,招你了惹你了,到這來咬人。”這人說不過,又被說出心裡真實想法,唯恐難堪,便隻得找這瘋人的不是。
“宋君澤瘋了,你理他做甚。”
“哎,好好的宋家,聽說宋家少主宋君澤瘋了,被雲家軍嚇傻了,我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你才瘋了呢你。”宋君澤一旁的女將樊英木立馬回言。女將束髮束得高高,玄黑色衣袍儘顯英姿颯爽之美。
“諸位,諸位,不要吵,今日來,不是為了吵架的。”
又繼續道:“不是嗎?”
該女子聲細甜脆的嗓音,在嘈雜的爭論中有幾分定力,桃夭色的古香緞上襦下裙又顯得她溫柔甜美。
是看你薑家和上官家稱王稱霸、作威作福的,樊英木心裡想。
女子看向上官家家主,上官與非點頭示意其繼續說。
她低眉點頭,儘顯其無喧賓奪主之意。
“小女有兩處緣由,其一,子傅師長剛死於雲家軍一戰,老先生德高望重,若操辦過大蓋於子傅師長,也是不妥。其二,公子生前尚簡,且不願大肆宣張,若過度操辦,有失殿下風度。”
“嗯…嗯…”“有理”“有理。”殿中又是一陣低語。
底下左看右,右看看左,心中已有定奪。
這女子是雲家長子雲則正之妻薑媛媛,在伐雲家一戰中,殺雲則正,打探敵情,秘傳情報,裡應外合,可是有不少功勞。
當初雲家軍被鬼魂和自然靈力打得苟延殘喘,就是她放出的訊息,才讓仙門世家得知此事,纔敢在三日後便討伐雲家。
且她說話不緊不慢,緩重相宜,自帶威儀,因此,她說話頗有重量。
自開始說了幾句話,一直不言的上官家家主終於開了口。
上官與非見此狀,說:“我有一愚計,不如謂人言:‘殿下隨子傅師長雙雙仙去了。’日後,我們休養生息,再速去追拿子靈那賊子也不遲。”
“可我們前日方說蘇林殺了子傅,這能服眾嗎?”
“你糊塗啊,誰不知道是蘇林乾的,隻是給大家一個心安,一個說法,一個交代罷了,說白公子飛仙,不比說白公子連渣都不剩要好。”
“呸,這狗東西,上梁不正下梁歪,蘇林殺恩師,又指使子靈殺白公子,這對師徒可真絕配。”這女聲雖不似薑媛媛說話那般柔情,粗鄙得很,但正合眾人口味。
“你看見了?”樊英木眼中冷淡心中怒火,再說起了話。
樊英木在雲家軍夜襲宋家時,拚死一搏以護主公宋家周全,在討伐雲家時又領兵數千馳騁沙場。
“這不用我們看,你看不見蘇家那群鬼魂?誰帶的?蘇林啊。”
“你看見了?”英木一字一頓,又重複了一遍。
“你看看,歸順他蘇家的都是些什麼人?亡命之徒!好好的一群鬼魂從哪裡來?”
“死了,不好好去鬼界待著,跑咱們這來興風作浪!”
“蘇林在雲家軍一戰中心性不定,屠其一城,子傅師長好意勸說,蘇林卻大逆不道,殺師。不用親眼看到,早就是事實,你還狡辯什麼?”
子傅師長四處雲遊,德高望重,人人敬之,弟子無數,桃李滿天下。
子傅又神通廣大,靈力無邊,恐怕這世上隻有雲家家主雲霄才能與之匹敵。
“子傅師長死於風陵渡雲家,恰巧蘇林那時率鬼魂也在雲家,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不是蘇林殺的,難道是你嗎?”
“蘇林在雲家軍一戰中失蹤,再未露過麵,竟被你們徒加了這些罪名?”
“鬼魂隻殺雲家軍,何曾害過我們?”
“以前冇害過,不是日後便不害了。”
“你還想害我們?昨日殺雲家軍,明日是你,後日是我,在後日就是在座的各位。你知道啊?哪天說不定我們就讓你給害死了。
好歹你也是將門之女,將門之家竟說得出如此妖言惑眾的話來。看好你家少主,莫讓他再說出些瘋言瘋語的話來,纔是你該做的。”
“你不知廉恥,但我們可不想和不詳之術有什麼瓜葛。”
“虧你還是子傅的徒弟,竟然幫著蘇林這樣的賤東西說話,你還真是…嘖嘖嘖。”
“在座各位有幾人不曾受過子傅老人家教誨,怎能…”英木話冇說完,便被打斷。
“好了,諸位,子傅師長仙去,白昕公子仙去。眼下,眾仙門世家損失慘重,最重要的不就是複昔日融諧嗎?蘇林師徒二人作惡多端,必要他們血債血還。”
上官與非話一出,眾人便不再說什麼,也不知何時,成了上官家一家之言。
眾人散去。
散去後,宋君澤閉眼,由下到上地翻她一白眼,不知在心裡做了幾遍,生怕一遍做得不夠好,還要再補上幾個,
可表現出來的,同樊英木一樣,縱使心裡有千萬種滋味,卻連看薑媛媛一眼都冇有,從她身旁經過,便揚長而去。
隻有子靈殺白昕是真的,其他的都不是真的,那是他們滿口仁義道德得肮臟,英木心裡明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