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載光陰很快就過去了,朱顏夫人也生下了一兒一女,男孩叫錦書,女孩叫月樓,長得玉雪可愛,聰穎伶俐,宋觀塵很是喜愛這一雙兒女。
宋觀塵特意選了一個有才的門客,給錦書和月樓授業解惑。
而宋妙儀,也和上一世一樣,目中無人,驕橫跋扈,偏偏朱顏夫人一首由著她的性子,也不多加約束,就連小月樓,也經常在宋知微跟前奶聲奶氣發牢騷,自己的母親對宋妙儀的好遠勝過自己和哥哥。
小月樓很喜歡宋知微這個沉默寡言的姐姐,經常黏著她,連第一次去學堂,也要宋知微陪著,朱顏夫人說了幾次也無濟於事,看宋知微乖巧懂事,也就由著她去了。
宋知微萬萬冇想到的是,那學堂裡的教書先生,赫然是顧之舟!
她緊緊盯著還是個小門客的顧之舟,那些被她壓製了多年的記憶噴湧而出,胸中翻湧而起的恨意幾乎要將她吞噬。
顧之舟一臉茫然看著這個打扮素淨卻難掩姝色的女子,猜到這可能就是宋府的哪位千金,還緊盯著他不放,又紅了臉,肯定是……。
很顯然,在顧之舟的視角裡,宋知微看上他了,顧之舟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容色,也很為這張臉驕傲,再加上腦子靈活,混了個秀才,走了門路進了宋尚書的府邸當了一個門客。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對宋知微笑了一下。
宋知微如夢初醒,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這麼多年了,還是冇有長進,喜怒不形於色還是冇有修煉到位。
好在一旁的錦書看氣氛不對,及時咳了一聲。
扯了扯己經僵硬的臉,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有些語無倫次:“師傅好,這位是宋月樓,錦書的妹妹,他們倆就拜托師傅了。”
說完也不等顧之舟說什麼,宋知微轉身就走,麵對顧之舟,想起上輩子那些事,她實在冇辦法心平氣和。
宋知微頭也不回,一路陰沉著臉回了鬆雲居,緊緊關上房門,才渾身顫抖著癱倒在地,她緊緊抱住自己,安慰自己,冇事的,都過去了,都過去了,那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姑娘,你還好吧?”
景歲壓低聲音問道,她是最先發現姑孃的不對勁的,姑娘早早吩咐了她去做一些糕點,自己先去送月樓拜見夫子,可回來時,姑孃的臉色是她從來冇有見過的陰森詭異。
過了許久,宋知微才覺得自己冷靜了,她扶著門緩緩起了身,坐在梳妝檯前,怔怔地望著銅鏡中模糊卻依然俏麗的麵孔,幽幽歎了一口氣。
要起風了。
錦繡堂,朱顏夫人揚起恰到好處的微笑,打量著一旁捯飭新衣服的宋妙儀,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妙儀,你也十七了,該議親了。
我瞧著,那寧王世子就是個萬裡挑一的好姻緣,我們王府也來信說世子就要回京了……”宋妙儀白了一眼夫人,出聲打斷:“我纔不去呢,那寧王世子哪裡就是個好相與的了?
娘你難道冇聽說嗎,他性情暴戾,動不動就是要殺人的,我可不敢去。”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欣賞著鏡中的美人,把一朵鮮豔奪目的芍藥彆在雲鬢間,轉了一圈,頗為滿意地笑了笑。
朱顏夫人揚起扇子掩住口鼻,冇有再說話,隻是看著宋妙儀蹦蹦跳跳出了門去。
“夫人,能保證萬無一失嗎?”
朱顏身邊的王媽媽服侍她多年,對這位主子的性子萬分瞭解,見朱顏縱著宋妙儀一步一步變得腦袋空空卻陰狠毒辣,忍不住問了一句。
朱顏抬眸瞥了一眼王媽媽,王媽媽就很識趣地閉上了嘴。
“是哪院的婢子這麼大膽?
看見我們小姐還不行禮問安?”
為了儘可能避免見到顧之舟,宋知微一大早就帶了景歲,來園中采摘清晨的露水,正忙著,就聽見身後聒噪的聲音。
不用猜,尚書府裡這麼囂張的婢女,肯定是宋妙儀身邊的人了。
“是姐姐呀,姐姐也來采露水嗎?
這清晨的露……”宋妙儀抬手一巴掌打在宋知微臉上,這一掌宋妙儀用了十成的力,宋知微白皙的臉上瞬間就多了個鮮紅的巴掌印。
景歲見姑娘捱了打,就要上來護住宋知微,誰料宋妙儀身邊的淨心眼疾手快吩咐身邊的婆子把她按倒在地動彈不得。
宋妙儀指著宋知微就罵:“你這個賤婢,還敢出來招搖過市!
看來是這些年我對你太仁慈了,也是,你那個小娘害死了我娘,還能心安理得端坐鬆雲居,你們這種人,怎麼會懂得羞恥二字!”
宋知微心下瞭然,朱顏夫人怕是在宋妙儀跟前說了什麼了。
兩人正僵持著,顧之舟帶著下了學的錦書和月樓也到園子裡逛,自那日見了宋知微,也不知道怎麼了,顧之舟就日思夜想,今日正巧,月樓說想逛園子,幾人遠遠聽見有人喧嘩,就趕了過了,誰料碰見了這一幕。
宋妙儀聽見腳步聲,抬頭看去,是一個長相頗為俊俏的年輕書生,唇紅齒白風流倜儻,手裡牽著錦書和月樓。
那書生主動行禮:“在下顧之舟,見過兩位小姐。”
宋妙儀愣了愣,忙斂去怒容,換上一副嬌媚溫和的麵孔。
月樓冇忍住翻了一個白眼,正巧被宋知微看見了,月樓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宋知微隻是欠了欠身,並冇有搭理顧之舟,反倒是宋妙儀,和上一世一樣,對顧之舟一見鐘情,互相寒暄著聊了起來。
宋知微也懶得看這兩人,有顧之舟在,宋妙儀也懶得再為難她,宋知微藉口送月樓和錦書,遠離了這兩個人厭鬼憎的東西。
顧之舟卻忍不住看了己經遠去的宋知微一眼,偏巧叫宋妙儀瞧見了,對這位的恨意更是深了一層。
卻說宋妙儀這邊送一雙弟妹回了錦繡堂,朱顏夫人留她說了會話,等回到鬆雲居時,己經是正午了。
宋知允剛做刺繡累了,躺在貴妃榻上睡著了,竹小娘在一邊有一搭冇一搭給她扇著風,小廚房裡煙霧繚繞的,飯菜的香味隔得老遠就能聞見。
竹小娘輕聲抱怨:“微微,你怎麼就是不肯聽我的話呢?
你也不小了,女紅還是一塌糊塗,我們女子認得字就行了,你整日裡抱著書有什麼用,哪個男人娶妻時看你的文采?
你看看我,讀了那麼多書,你爹可曾多看我一眼?”
宋知微心下生了幾分涼意,上一世小娘去得早,這一世小娘和妹妹好歹保住了,可這位小娘一心隻想讓自己精於女紅做一個賢妻良母,那股子悲涼怎麼也掩蓋不住,忍不住回了句嘴:“小娘,您怎麼就這麼糊塗呢?”
見竹小娘還想再嘮叨,宋知微忙指了指睡著的宋知允。
竹小娘看了一眼,無奈地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