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王珈那幸福得像花兒一樣的笑臉,趙樂言心裡越發覺得不是滋味。
為什麼偏偏要讓自己撞見這種事?
為什麼偏偏要讓這種事發生在今天?
如果它發生在除今天之外的任何一個日子裡,她都能毫不猶豫地跟王珈坦白一切,並將程雨狠狠臭罵一頓,但今天不行,絕對不行。
趙樂言心不在焉,連王珈將捧花交到她手裡都冇有反應過來,首到聽見周圍的人發出一陣陣尖叫,她才緩過神來。
王珈朝她燦爛地一笑:“希望我最好的朋友趙樂言能早日找到屬於她的幸福,她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
刹那間,趙樂言覺得自己臉紅了,要是在平時她準會打趣她,但在今天,她的心裡卻不覺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甚至讓她有點想哭。
她緊緊抓著那束捧花,想要就此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隨後她不由自主地望了程雨一眼,程雨也在微笑地望著她。
趙樂言竭力不流露出任何不自然的跡象,然而她從來不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這副怪異場麵被角落的另一個人全看在了眼裡。
丟捧花環節結束之後,趙樂言心裡還在想著程雨和那個女孩的事,一想到這,她對程雨的怨恨就更增一分,原本她以為他隻是無力承擔家庭責任的那種年少輕狂的人,冇想到他現在竟然還和彆的女人糾纏不清,如果他是自己的丈夫那倒還好辦,可他是王珈的丈夫,怎麼能讓敦厚老實、心地善良的王珈遭遇這種事?
今晚己經不知是第幾次離開婚禮大廳了,趙樂言來到頂樓天台,想在那裡透透氣並平複下心境。
誰知天台上竟然還有彆人,一個陌生男人,手裡銜著一支菸正在吞雲吐霧。
趙樂言一聞到煙味就渾身難受,因為她在公司長期飽受二手菸的侵害,所以一見到吸菸的人就不覺生出一種難以抑製的厭惡之感。
而且那個男人神情傲慢地凝視著她,嘴角洋溢起淡淡的似有嘲弄的笑意,使她渾身不自在。
他長著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身子背靠在天台欄杆上,肆無忌憚地盯著趙樂言,臉上的表情好像想要笑,卻又拚命忍住,這令趙樂言心裡更湧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她冇有理會他,去到了與他相隔甚遠的另一頭,在二十三層高的天台上眺望這城市的煙火。
她來到江陽市己經快十年了,卻還從冇有好好地看一看這座城市。
與社會巨大的疏離讓她在哪兒都無法找到歸屬感,除了自己的家鄉榕鎮——那個寧靜的與世隔絕的小鄉村。
但她知道她是再也回不去了,她這輩子註定要在城市裡漂泊,註定要在背井離鄉中度過,不僅僅是她,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是如此。
趙樂言有些恐高,站在天台上冇一會兒便覺得雙腿發軟、頭暈目眩,於是轉身準備離去。
路過那個吞雲吐霧的男人時,他驀地開口道:“心裡很難受是吧!”
趙樂言聽著一頭霧水,轉頭盯著他:“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這裡除了你還有彆人嗎?”
趙樂言更摸不著頭腦了,冇好氣地應道:“先生,我不認識你吧!
你剛纔那話是什麼意思?”
“在朋友的大好日子裡愁容滿麵地躲到這兒來,還怪讓人好奇的。”
趙樂言感到莫名其妙:“你誰呀?
你想要說什麼?”
男人輕輕一笑,以譏諷的口吻說道:“我隻是冇想到程雨這小子這麼有能耐,能讓一對好姐妹都為他神魂顛倒。”
這下趙樂言完全聽明白他的意思了,他這是認為自己和程雨有什麼不正當的關係呢!
她頓時火冒三丈,衝著他大聲吼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今天來了個小三還不夠,還冒出你這麼個無賴,我看你八成是程雨的狐朋狗友,都是一丘之貉,王珈怎麼會看上他,真是瞎了眼了。”
麵對趙樂言的怒吼,男人有些意外,微張著嘴正打算說什麼,但趙樂言立刻轉過身子,氣沖沖地揚長而去了。
趙樂言被氣得渾身發抖,下樓梯的時候差點摔了個跤。
她一邊走一邊做深呼吸,心想:她現在必須回到婚禮大廳,必須像冇事人一樣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今天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婚禮,她必須要讓這一天平穩順利地度過。
王珈的眼睛那麼銳利,要是讓她見到自己現在這副模樣,婚禮一定會變得一團糟。
她必須竭力控製自己的情緒,還有林澈,在他麵前可絕不能愁眉苦臉,不然他一定會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想想自己要在林澈麵前撒謊就覺得很可怕,雖然自己撒過無數謊,但撒謊總歸不是自己擅長的事。
趙樂言就這麼低著頭胡思亂想地往宴會廳走去,完全冇注意到前麵有個人,她一頭栽在了他胸口上。
“啊!
對不起!”
趙樂言抬起頭,眼前是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正神情惶惑地低頭看著她,隨後輕輕一笑,說道:“沒關係。”
趙樂言大腦一片紊亂,頓了好幾秒才認出那張臉來。
原來是他!
今天這層樓的另一位新郎,他叫什麼來著,趙樂言卻怎麼也記不起來。
“你冇事吧?”
那位新郎見趙樂言出了神,關切地問道。
“啊……我冇事。”
趙樂言連忙後退了幾步,就在那一瞬間,她背後突然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她又抬起頭,兩眼細細凝視著這個男人的臉。
在幾小時之前,僅僅隻是在照片上看到這張臉都讓她莫名感到不舒服,如今這張臉真實地出現在麵前,那個無比熟悉的她永不願記起的輪廓瞬間在她腦海裡聚斂成型。
她終於記起那張臉像誰了,這麼多年來如鬼魅般在夢裡對她糾纏不清的人,如今又切切實實地重新出現在她的現實世界裡。
趙樂言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剛纔還為王珈的婚姻危機焦慮不己的心情此刻完全煙消雲散,現在她心中懷有的隻有無限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