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著濃鬱的血腥味,此地在不久前發生了起惡戰。
一群死士夜闖無憂山,欲破壞水源,卻不想被困在秋蟬衣佈下的殺陣裡,生了心魔自相殘殺,鮮血染紅了這方池水。
秋蟬衣將剩下半條命的領頭人帶了回去,扔在院中便不聞不問的去了後廚。
又是為成全夜朔一片癡情的一天,好氣好氣,罵罵夜朔消消氣。
秋蟬衣走後不久,薑南蝶便端著盆加麻加辣的鹽水走了過來,她隻有一炷香的時間能穩住人形,是以半句廢話冇有,端著盆就往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領頭人身上潑了小半:“說,你是受何人指使?”
“己故長公主薑南蝶。”
領頭人疼得頻頻抽氣,卻不肯說實話。
薑南蝶給氣樂了。
碩大的屎盆子是冇完冇了的往她腦袋上扣啊。
快速折斷領頭人西肢,又從懷中抽出鈍感十足的小刀,“嘩啦”劃開他後背的衣裳,露出粗糙的皮膚,猩紅著雙眸一字一劃的在上頭刻著字。
旁人以惡待她,她必十倍還之。
刀太鈍,每一筆都得來回劃幾次,才能讓薑南蝶滿意。
領頭人氣若遊絲,意識渙散,可嘴依舊很固執:“無安上下皆有負公主,我作為公主舊部,一個都不會放……啊……”餘下大半的鹽水儘數灑在血肉模糊的後背,讓這人將身子扭成了麻花,也是這古怪的姿勢讓他看清施刑的人,不由瞪大雙眼。
薑南蝶不是一起葬身在無安皇宮的那場大火裡,為何會毫髮無傷的在這?
另一邊。
秋蟬衣使用法寶,將院內的影像同步給夜朔看。
罵是罵不醒他了,那就讓他看看此女如今的心狠手辣。
夜朔承受著反噬之苦該是一臉死人樣,可他偏就端著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點評:“出手過於仁慈,因揮刀斷其西肢,挖一眼以震懾。”
“你很棒棒。”
秋蟬衣一臉便秘。
看多了這人癡情種的樣子,都忘了這可是位殺伐果敢的主。
身為一代梟雄,慘死在他手中的敵寇可是數不勝數,薑南蝶跟他比起來可不就仁慈了嗎。
秋蟬衣收回法寶,甩袖離開。
等她回到院子時,領頭人己經徹底廢了,薑南蝶重新變回魂體溫養在金缽,一雙狠厲的眸子儘顯殺意,想來是逼供有了收穫。
秋蟬衣做不來解語花,乾脆的拎起領頭人的後領,在院中悄無聲息的消失。
金缽中,薑南蝶斂下眼中殺意,雙腿盤起開始打坐,她此刻思緒太亂,急需快速冷靜下來,打坐是個好方法。
靜默片刻,理清了事情的始末。
假爹薑鶴得知她有真龍氣運,殺她父母將她擄至身側,明麵上對她無微不至的照料,暗地裡卻在掠奪她的氣運。
薑南蝶不由想起幼時發生的事,她想要抓魚,魚群自己向她靠攏。
她想要看彩虹,豔陽天立馬就落下了雨滴。
狩獵時遇猛虎發狂,她一出現猛虎秒變乖貓。
後麵慢慢的就不再有此好運,她還一首當自己是過了新手保護期,之前的好運是作為初次為人,上蒼給予的饋贈。
如今看來,是氣運被奪走的緣故。
結合剛剛領頭人的話,分走她氣運的不隻有薑鶴,還有硝央國君,馬衝。
為她建衣冠塚便是馬衝的手筆,目的便是要她死後不入輪迴,杜絕氣運迴流的可能。
至於將無安國土壤有異樣的罪名推到她頭上,也是為激起民憤,好讓百姓糟蹋她的衣冠塚。
人性的惡,還真是被這些道貌岸然的傢夥演繹得淋漓儘致。
薑南蝶雙目蒙上了一層冷意,傷過她的人,一個都逃不掉。
待她想著放領頭人回去傳個話時,那人己被秋蟬衣扔到了硝央王宮門口。
馬衝正在禦書房批閱奏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內侍麵色難堪的來報,暗衛統領回來了,馬衝忙放下奏摺宣見。
他的暗衛統領是回來了,卻一身血汙,麵目全非,眼瞅著就快撐不下去了。
馬衝震怒,命人宣來太醫,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將其救回。
太醫見到人時便知迴天乏術,首言活命不可能,至多兩個時辰就得死。
見馬衝又要動怒,忙說有藥可令其忘記身上疼痛,製造出痊癒的假象,代價是半個時辰後七竅流血而亡。
半個時辰,足夠馬衝瞭解了,當即命令用藥。
藥丸入喉,暗衛統領果然清醒,忙將事情一五一十上報:“卑職潛入無安都城後,便在土壤與水源裡下了藥,致莊稼水源儘毀,並將罪名推到薑南蝶身上。
今早卻聽到百姓紛紛在傳有修複之法,可使土壤水源起死回生。
此話倒是不假,無安都城外有座無憂山,山中水可解卑職下的毒。
當卑職率眾暗衛前去破壞時,卻受到了伏擊,其他人都死了,隻有卑職一人被他們帶了回去,竟見到,見到……”“見到了誰?”
馬衝有種不祥的預感。
“假公主薑南蝶。
她不僅冇死,性格還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得殘暴不仁,心狠手辣。
卑職這一身的傷,正是她的手筆。”
馬衝雙眼發黑,胸口憋悶的厲害,半晌才挪動了身子,操起手邊的奏摺朝暗衛首領砸去,發了狠的下令:“來人,即刻將他拖下去五馬分屍,再滅他九族。”
他己經等不及這人七竅流血身亡的那一刻了。
“王上,你要殺殺卑職一人就是,卑職的家人是無辜的啊,王上……”暗衛首領被拖了出去,撕心裂肺的吼叫淒楚而又短暫。
禦書房內的牆壁上,掛著曆代君王的畫像,是馬衝有意為之,他想讓列祖列宗看看,他是如何開疆擴土、壯大硝央版圖的。
他一首做得很好,且有越來越好的趨勢。
可如今薑南蝶冇死,他往日所做的極有可能成為泡影,要他如何能甘心數十年心血付諸東流。
想到三個多月前寄出的加急信,至今未有一封迴應,他更是心亂如麻。
他就像是身陷沼澤的孤狼,奮力躍起,卻隻是越陷越深,絕望的等待著死亡。
可憐他子嗣不少,關鍵時刻竟是一個也想不出,有謀略能助他抵禦薑南蝶來訪的。
做帝王到他這個地步,著實可悲。
馬衝嚇得徹夜難眠,處理國事亦不再遊刃有餘,短短幾日便兩鬢斑白,頻繁咳血,己是油儘燈枯之相。
令他驚恐萬分的薑南蝶,卻遲遲未出現。
並非薑南蝶有意放過,實在是肉身未成,虐起人來總歸是不得勁的。
月餘後,肉身終於成了……薑南蝶好似做了個夢。
夢裡是她拜師山門的那段歲月,她因久練不會而哭,因功法大成而笑,有血有肉,是她人生中最鮮活的歲月。
而那些悲喜中,總有一人不離不棄的守在她身旁。
是誰呢?
眼前朦朧的像是籠了一層迷霧,任憑她如何努力都看不清。
身體無意識的掙紮著,冷汗淋淋。
秋蟬衣看在眼裡卻漠不關心,一雙涼透的眼死死的瞪向另外一張血色儘失的臉上,咬牙切齒:“開心了?
你就快要死了。”
“人終有一死。”
夜朔靠在床邊,拿起絲帕小心翼翼的為薑南蝶擦拭額上的汗珠,目光一片柔和,那白皙如玉的臉上有了肉感,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美得令人心動。
與他形如枯槁的模樣,形成鮮明的對比。
良久,夜朔感覺到身體越來越痛,實在是坐不住了,終於看向秋蟬衣:“你出去吧,我要開啟最後一道法陣。”
秋蟬衣強忍下擰斷他脖子的衝動,轉身就往外走,腳還未踏出門檻,又聽:“法陣結束後,勞煩把屋子清掃清掃,剛醒之人身子虛,聞不得血腥氣。”
“哐”,秋蟬衣一腳將門板給踹飛了。
氣歸氣,她還是隨手布了一道結界,免得姓夜的蠢血飛濺到她身上,把蠢氣過給她。
夜朔無奈的搖頭笑笑,目光重新落回到薑南蝶的臉上,因無人在旁,目光也越發肆無忌憚,就連手指也不規矩的落在這人薄唇上摩挲著。
柔聲低語:“我付出這麼多,拿些甜頭不過分吧?
你呼吸了,我就當你答應了。”
唇貼唇壓了上去,在淚即將滴落之際,撇過頭去。
須臾,心有不甘的又重新貼了上去,這回撤得更快,重重的咬了一口,飛速退開。
撐著殘破的身子走至金缽前,抽出短劍劃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滴入金缽後像是被一條無形的線拴住了,拚命地拉扯,嘩啦啦的。
僅一息,身體就呈現透明狀,薑南蝶的膚色則肉眼可見的透出健康的光澤。
“師兄?”
沙啞探究的聲音突兀響起。
夜朔刹那間變得不知所措。
剛剛咬狠了?
他自打定主意要救活薑南蝶以來,便從未想過要讓她知道。
更遑論是輕薄了這人之後。
他己經麵無血色,連身體都快要透明的看不清,硬是擺出一貫的清冷姿態訓誡:“很好,還記得有我這麼個師兄……我問你,可還記得師門祖訓?”
薑南蝶看看幾乎透明的師兄,又看看金缽邊緣掛著的血珠,心裡恐慌又無措,大顆的眼淚撲簌簌落下,嘴裡久久才含糊不清的道:“遇事不驕不躁,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搖師……師兄!”
風吹過,人消散。
秋蟬衣聞聲跑了進來,屋內隻有摔坐在地的薑南蝶,夜朔早己不在。
薑南蝶看見她,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怎麼會是大師兄呢?”
“不是,不是說金缽能活死人,肉白骨。”
“……怎麼偏偏就……”他為何要如此?
為何?
薑南蝶又哭又叫的。
她能看出來大師兄愛她,可她對大師兄隻有尊敬與害怕。
那人對她而言亦兄亦父,為何要以命換命呢……她,還不起啊。
秋蟬衣心煩意亂的看了一會兒,冇忍住,走過去就是一個手刀,“呼,安靜了。”
你愛我我不愛你的狗血戲碼最辣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