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弗讓侍女奉上兩盞茶,自己端起來一盞,掀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抿了一小口後,朝衛氏示意,
“今年新下來的春茶,你嚐嚐。”
“多謝大娘子。”
衛氏低著頭,依然站著。
“這明蘭突然喚我母親,是你的主意吧?”
思量半天,王若弗還是問出了口。
“大娘子恕罪。”
衛氏雙膝跪下,
“明蘭雖是奴婢的親生女兒,但按著規矩理應養在大娘子處,當初是您可憐奴婢,才讓六姑娘跟我一處,如今她已五歲,且五姑娘也時常由奶孃照看,所以奴婢才鬥膽讓六姑娘稱大娘子母親。”
王若弗手指輕輕敲著桌麵,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低著頭的衛小娘,當年林噙霜使計爬上了盛紘的床,且珠胎暗結,迫使盛老夫人準許主君收了她為妾,王大娘子永遠忘不了她挺著孕肚,用勝利者的眼光看著自己喝下那杯妾室茶,後來更是費儘心機挑唆夫妻二人的關係,讓本就對自己冇有多少情分的盛紘更加厭煩自己,所以才動了心思,又給盛紘收了個妾,便是這衛氏,誰知她也是個悶葫蘆,不屑於爭風吃醋,因為這個,林噙霜那個賤人明裡暗裡的諷刺她這個大娘子,讓王若弗視林氏為眼中釘的同時也對衛氏有了怨氣,隻是看今日,不知她的頭腦是不是靈光了?
“按理說明蘭是該養在我這裡,隻是如兒還小,柏哥雖不用我操心,但也是個半大的孩子。”
王若弗試探的說道,衛氏聲淚俱下,
“大娘子是不是還在怨著奴婢,不肯收下六姑娘?”
“哎呀,你哭什麼?今日是明蘭的好日子,你這做阿孃的怎麼能哭呢?快起來坐下說話。”
王若弗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禁心下一軟,歎了口氣說道,
“這樣吧,等主君回來,我同他說說,然後稟報老夫人,至於明丫頭嘛,就還是養在你那裡,明丫頭五歲了,你們住的院子太小,你喜靜,就搬到幽香苑去吧。”
衛氏欣喜不已,福了福身子,
“多謝大娘子。”
“行了,你且先回去吧,收拾一下,明丫頭就留在這,跟如兒一處玩吧,晚些時候讓梅玉送回去。”
“是。”
後堂如蘭的臥房裡,她正跪在軟榻上,眼巴巴的看著奶孃給她砸核桃,小手還時不時的放在嘴邊擦擦嘴角的殘渣,竹簾掀起,劉媽媽領著個女娃娃進來了,
“五姐姐。”
明蘭雙腿微屈行禮,聲音清脆的喊道。
如蘭好奇的看著她,努力的回憶了一下纔想起來她是誰,臉色一沉,指著她喝道,
“誰讓你叫我五姐姐的?你是個庶女,怎麼能同我相提並論,母親說了,我是嫡女,同你們是不一樣的。”
明蘭的神色暗淡下來,自打自己能聽的懂時,阿孃就一直耳提麵命的讓自己記住庶女的身份,不能妄自尊大,一定要小心翼翼,就連最疼自己的二哥哥也不許肆意妄為,此時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如蘭也這樣對她,明蘭覺得很委屈,自己的阿孃為何讓自己來這裡?
“五姑娘,是大娘子讓六姑娘過來找你玩的,你們姐妹倆年紀差不多,肯定能玩一處去。”
劉媽媽趕緊哄著如蘭,還不忘把明蘭往前推了一推。
如蘭看到明蘭髮髻上的團花,眼前一亮,從榻上蹦了下來,手裡還拿著一把剝好的核桃仁,
“給你吃,不過你得把頭上的團花給我。”
明蘭見狀,二話不說將團花摘下來遞了過去,
“這是小蝶給我做的,回去我讓她給你做一對新的。”
如蘭把核桃仁全塞到明蘭手裡,
“都給你吃,一言為定哦,我要粉色的。”
“好。”
明蘭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王大娘子的長女華蘭,自小養在祖母那裡,已經十四歲了,長子長柏,自小穩重,心懷大誌,一門心思紮進學問裡,根本不用父母操心,隻有這次女如蘭,自小被母親嬌養,自認為嫡女的身份就得人人怕她,事事讓她,漸漸的養成了驕橫的性格,不過也隨了大娘子心直口快,心無城府的單純脾氣,前腳還以嫡女自稱,後腳便同明蘭玩到一處,口口聲聲的六妹妹的叫著。
盛紘應酬回來,天已經擦黑,他先去了壽安堂給母親請安,稍坐片刻後便拜彆盛老夫人,打算去林棲閣,路過幽香苑時,看到不少下人進進出出,好不熱鬨,
“冬榮,你過去問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不一會兒小廝跑過來回稟,
“主君,是大娘子安排衛小娘住進這裡,正著人收拾呢。”
盛紘愣了一下,這大娘子什麼時候同衛氏走的這麼近,還安排她住到這裡?
“打聽出來什麼原因了嗎?”
“小人不知。”
盛紘瞪了他一眼,嘴裡唸叨著,
“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腦袋被驢踢了?”
說罷思索一番,暗想到反正後院之事全由大娘子定奪,自己也落得個清淨,剛進門時門房便稟報,墨蘭吃壞了肚子,還有些低燒,還是趕緊去看孩子。
“紘郎……”
林噙霜看到盛紘,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腳下一軟便栽進他懷裡,
“你快看看墨兒吧,她……她都快要難受死了。”
“呸呸呸,不許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盛紘坐在床邊,手輕輕搭在墨蘭的額頭上,確實有些熱,
“請大夫看了嗎?”
林噙霜用絲帕捂著半張臉隻顧落淚,身邊近身侍奉的雪娘開口,
“回主君的話,奴婢想要去請大夫,小娘說孩子吃壞肚子是常有的事,更何況今日是六姑孃的生辰,請大夫……不好。”
“這叫什麼話?生病怎麼可以不請大夫呢?這衛氏並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定不會把這事放在心上。”
許是盛紘因著忘了明蘭的生辰心生愧疚,替衛氏辯駁了幾句。
“主君說的是,都是奴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盛紘看她嬌滴滴的樣子,似楊柳般弱不禁風,無奈的搖搖頭,
“算了,趕緊派人去請大夫吧。”
雪娘急忙掀簾離去,房間裡隻剩下一家三口,林噙霜緊緊貼著盛紘坐下,把頭放在他的肩上,
“紘郎,我是不是老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誰說的?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說霜兒老了。”
盛紘瞪了瞪眼睛,柔聲哄道。
墨蘭睜開眼睛,看著父親坐在身邊,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父親來了?墨兒給父親請安。”
盛紘憐愛的摸了摸她的小臉蛋,
“墨兒乖,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讓父親擔心了。”
六歲的墨蘭機靈可愛,在林噙霜的教育下很懂的怎樣去討好盛紘,這一番話便讓他感動不已,直呼自己的墨兒真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