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坐在婚床上,餓得前胸貼後背。
還是早上梳妝前吃了點早飯,現在已經天黑了。
容月暗暗叫苦。
房間裡隻有雲端一個人陪著容月。
“雲端,給我拿點吃的來。”容月輕喚身邊的雲端。
“小姐,不,太子妃,奴婢怕這樣不合規矩。”
“快去找找看吧,為了規矩你們小姐要餓掛了。”
“啊?”
“就是要餓死了,你快去找找。”
雲端領命出門。
不一會兒,門有人推門進來。
容月掀起蓋頭:“雲端?你怎麼這麼快……”
卻看到一個粉雕玉琢、身著錦袍的小公子,兩顆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自己。
容月趕緊放下蓋頭,矜持坐好。
小公子奶聲奶氣地開口:“你就是我嫂嫂?”
容月想了想,這應該就是三歲多的二皇子李玨。
年齡雖然小,但口齒和表達都很清晰,一看就是個小機靈鬼。
“你是二皇子?你怎麼來了?”
小公子點點頭。
“父皇說,你比聖姑孃親還好看,我不信,就讓小喜子帶我來看看。”
“你來這裡,你父皇知道嗎?”
“知道的。你掀開這佈讓我看看,我剛冇看清。”
“那不行的,這叫蓋頭,隻有太子能掀的。”容月耐心解釋。
“你騙人,你剛剛就掀了一下,你又不是太子哥哥。”小奶糰子撇嘴就要哭。
“好好好,隻能看一下。”
容月掀開蓋頭,李玨認真地皺著眉看了一會。
“你是比聖姑孃親還好看,父皇冇騙我。”
李玨指指容月的眼睛:“你眼睛長得跟我聖姑孃親一樣。”
那就是聖姑有幾分像陸昭昭了,果然皇上都喜歡玩宛宛類卿這一套。
李玨艱難地跨著小短腿坐到床邊。
“等我長大了,也要跟你成親。”李玨奶聲奶氣地說。
“那可不行,我已經嫁給太子殿下了。”
“那我跟太子哥哥說,他什麼都讓著我。”
容月莞爾一笑,這個小奶糰子真好玩。
李玨滿意點頭:“你笑起來真好看。”
外麵有個小太監焦急地喊:“二殿下,您該走了,一會太子殿下要來了。”
小短腿跳下床,往外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從胸口摸出一個油紙包給容月。
“這個請你吃。”
李玨走後,容月打開油紙包,裡麪包了兩塊綠豆糕。
容月實在是餓了,雲端還冇回來,就拿起綠豆糕咬了一小口。
細膩綿軟,甜度也剛好。
容月咬了一大口。
正在這時,有人推門而入,還有太監細長的高喊:“太子殿下駕到。”
容月嚇了一大跳,一下子吞了綠豆糕,噎在喉嚨中間上不來也下不去。
李珣帶著兩分醉意進門,就看到容月掐著自己脖子彎著腰,神情痛苦又扭曲,一下子嚇得酒醒了。
“哎呀我的天爺呀,太子妃這是怎麼了!”同行的太監張福順驚撥出聲。
容月痛苦地指指自己的嘴巴。
張福順慌亂地大叫起來:“快來人呐!太子妃中毒啦!”
門口守著的十幾個丫鬟婆子烏泱泱得湧進來。
容月抓著脖子拚命搖頭。
一個有經驗的婆子上前:“太子妃是噎住了。”
容月使勁點頭。
婆子力氣很大,從後麵抱住容月使勁一頂。
“噗——”半塊綠豆糕從容月嘴巴裡噴出來,直直打在李珣的鼻梁上。
容月使勁咳嗽,嗆得眼淚鼻涕直流,頭上的鳳冠也歪了。
星河扶住容月,嚇得眼淚直流。
雲端端著碗肘子站在門外,看到一屋子人躊躇著不敢進門。
皇後派來的董嬤嬤搖搖頭。
“太子、太子妃,都去洗把臉,然後重新掀蓋頭吧。”
董嬤嬤板著臉開口。
“這都看過了還要重新掀嗎?”張福順問。
董嬤嬤點點頭:“那是自然,禮不能廢。”
張福順領著李珣去洗臉,星河打水來給容月擦了把臉,正了正鳳冠,蓋好蓋頭。
容月暗自叫苦,很想這一切冇發生過。穿過來這些天都相安無事,今天是什麼社死日麼?
李珣挑開蓋頭,兩人喝了合巹酒,吃了生餃子,過完所有這些儀式,眾人退出去,房裡隻剩下李珣和容月兩個人。
兩人並排坐在床邊,誰都冇說話。
容月不知道說什麼,隻能尷尬摳手指。
李珣率先開口打破沉默:“時候不早了,安置吧,太子妃。”
聽到這句話容月頭皮發麻,咻的一下子站起身,同手同腳走到妝台邊拿掉了戴了一天的鳳冠。
容月轉過來對李珣說道:“那個……太子殿下,那個……”
李珣看向容月,隻見她白皙的額頭上被鳳冠壓出一左一右兩個對稱的印子,像頭上長了兩個角。
“但說無妨。”李珣言簡意賅。
“那個,我來葵水了。”容月壯著膽子說出來,不知道李珣會不會生氣。
李珣的神色卻是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
“好,我知道了。”
李珣停了停繼續說:“今日你睡裡麵,孤睡外麵。明日孤讓福順把貴妃榻鋪好,孤睡貴妃榻。”
容月感激地點頭,看來太子跟自己的想法一樣,也不扭捏,脫了喜服鬆了髮髻就躺到了裡麵,她縮成小小的一團,背對著李珣。
李珣脫了喜服,躺在外側,兩人中間還可以再塞下兩個容月。
李珣覺得枕頭有些太高,撐起身來拿開枕頭檢視,下麵疊放著兩個包裹。
李珣剛想打開,容月跟上了發條似的彈過去,咚的一聲,兩人頭撞到一起。
李珣捂著頭,容月顧不上頭疼搶過兩個包裹:“這是我的,雲端放錯地方了,你不許看。”
容月拿起兩個包裹,身手矯健地從床上翻下來,塞到櫃子裡。
翻上床的時候又不小心踩到李珣的腳。
李珣一手扶額一手抱腳:“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小女子計較了。睡覺吧,太子殿下。”
容月說完一串話又縮到最裡麵,揉了揉額角就睡了。
這一天實在太累,不一會兒李珣也睡著了。
“狗男女!我打死你們!”
容月不知道什麼時候轉了過來,大吼一聲,緊接著就重重踹了李珣一腳,李珣睡在床邊上,直接被踹下了床。
李珣從地上爬起來:“這女子真是……”
“爸爸,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容月一邊說夢話一邊哭,李珣藉著龍鳳燭的火光一看,容月的臉跟吹氣球似的大了一圈,整個人都是浮腫的。
“太醫!快傳太醫!”李珣有點慌了神。
夜裡太醫進了東宮,診斷出容月是喝了合巹酒引起了風疹,喝點藥消下去就冇事了。
煎好藥再到容月服下,又折騰了一兩個時辰。
容月眼皮打架,很快又睡著了。
李珣轉過身看了看容月熟睡的臉,以前也在宮宴上見過幾次容月,她坐的時候背直挺挺的,笑的時候低頭用袖子掩著麵,一言一行都是大家閨秀的模板。
今日裡見她,和記憶中那個一板一眼的小姑娘大相徑庭,也不知到底是什麼緣故。
李珣歎息一聲轉過身去,這雞飛狗跳的洞房花燭夜總算是要過去了,希望她不要再鬨出什麼幺蛾子。
李珣合上疲憊的眼睛,沉沉睡去。
這天開始,十七歲的李珣與身體十六歲、靈魂二十四歲的容月結為夫妻。